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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前尘2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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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凉如水,胡杨在晚风里摇摇晃晃,抖落满树清光,倾洒在地面上,和灯笼那橙红的光晕纠缠。

也许,他目光清长太摄人心魄,李书音情难自禁深陷,竟从中读出郁郁之意。

微风吹动鬓发,轻拂面庞,挠人心扉。那道目光过于炙热,李书音借故问:“添饭么?”

他敛住异样,迅速解决最后几口饭。一起收拾好碗筷,他请李书音稍坐,自己回趟卧室。

少顷,拿来件白色披风,薄如蝉翼。背后的白色山茶花颜色比披风略深一些,既起点缀之用,又不喧宾夺主。

“夜里冷,公主搭件披风。”

披风明显为女式,并非李司瑶钟爱的风格。

“二公主为公主选的。”他兀自解释。

李书音悻悻地应声,拢起披风将自己裹紧,像私塾学子般坐得端端正正,等待听那未完的故事。

“五月底,郡主离境远赴敌国,此后数月音讯全断。

岁末,敌国同意这边遣送使团,过去商谈议和事宜。朝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奉旨带队。

老前辈找到沐音,问是否愿意随同前往。他求之不得,当即答应。

出发前,老前辈千叮咛万嘱咐,使团成员的言行举止关乎国运,切不可轻举妄动。列出诸多条条框框,沐音一一答应。

经过长途跋涉,使团抵达敌国牙帐。

敌国大汗设宴款待,席间筹光交错,欢声笑语。

敌国提出所谓助兴表演,却是将十几个奴隶赶进大坑,放出六匹雄壮凶悍的狼。人与狼厮杀,胜者为王。

沐音看见,郡主亦在其中。他欲提刀上阵,被老前辈死死地摁住。

“她是郡主!”

“沐郎君看错了。”

“不会错!”

他深爱到骨髓里的姑娘,他怎会看错?

老前辈低声强调:“昭阳公主是燕国四皇子侧妃,因病未能出席接风宴。沐郎君为副使,承载着万千国民的仰望和希冀,望郎君不负使命。”

是了。他若只是沐音,能随心所欲;可他偏成使臣。

一人性命与千万人性命,如何抉择?

郡主擅武,他只能暗自祈祷,盼郡主渡过此劫。

最后,剩郡主和另外两个奴隶活着。

人群喧嚣,郡主站在坑边,直勾勾地瞪着他,目光凌厉,犹如炼狱蝰蛇,冷酷决绝。

从死人堆里拼命爬出来的仓惶、惊惧,沐音感同身受。

入夜,幸得邻邦世子相助,沐音和郡主暗中见了一面。

当时,郡主的状态已经很糟糕了,时而清醒,时而糊涂。

郡主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,求他带自己回家。

郡主说,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,都不愿在敌国屈辱地苟活。

郡主又下令,命他必须牢记使命,当为千千万万天下苍生谋福祉。纵使国家再弱小,也该坚守阵地,寸土不让。

她笑着向沐音描绘……描绘自己荣归故里的那天,君臣在列、百姓夹道,她会像凯旋而归的将军,向她的君王、向她的父亲述职。

她不知道,她守的国、忠的君、护的民,皆弃她不顾。

或许,她早已猜到。

她那么聪明。

看着郡主又哭又笑地憧憬,沐音只觉撕心裂肺。

他带不走郡主,给不了任何承诺。

国与民在前,他们命如蝼蚁。

临别之际,郡主突然抓起他的手,狠狠地咬出一道印子。紧紧盯着沐音,沉默不语。

正月初六,谈判失败,王朝使团铩羽而归。

那天,寒风凛凛,天降鹅毛大雪。使团离开不久,敌国信兵来报,说郡主为目送使团,不慎从城楼坠落,性命垂危。

沐音抢过马匹,一路飞驰。

老前辈追上来,让他先带使团回国,快马加鞭,日夜兼程,能多块就跑多块。

“坚守雍州,直到王城援军赶来。”

至此,沐音才明白,他们早做好了谈和失败的准备。

带他一起,是因在敌国监视之下,雍州王难以离开王城。

除雍州王之外,只剩他对雍州全局最清楚。

郡主以身灭,拖延时间。

敌军攻势凶猛,雍州王军虽严阵以待,但短短两日,仍伤亡过半。

第三天凌晨,沐音率军击退敌军的第三次猛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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